我焦急的在展厅里东张西望,裴永琰的声音响起来:“丁叮,我在这里。”
我往二楼看,他正站在二楼的扶杆边。
我匆匆跑上去,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突兀的把我叫出来,我正在工作,可是他的秘书陈小姐一个电话直接向洋头子温安洛请假,指派我出来拿一样东西,温安洛不敢不放行,我疑惑的到了约定地点,这才发现原来是在会展中心有一个油画展。
看我跑的一头是汗,裴永琰和我在沙发上坐下来,他递给我纸巾。
我好奇的问:“为什么叫我出来看画展?你是不知道,我天生没艺术细胞,在我眼里,明明是一个夕阳的,我会看成是一个煎鸡蛋,明明是两颗心拥在一起的,我会看成两个桃子,让我来看画展,白白的糟蹋机会,不如把这个机会给其他比我有天赋的同事。”
裴永琰哼一声:“机会留给别人?呵,听你的这番话倒是大公无私,看样子也象是个好学生,怎么好学生成绩那么烂?”
我不服气的辩解,“成绩差并不表示人品差,剑桥就没有差等生了吗?你别说你是剑桥毕业的。”
“你还真说对了,我还真是剑桥毕业的。”
我心道,是,你们是贵公子,哪会像我们,在粗枝大叶的学府里混得一纸文凭。
他似乎看出我的心事,用胳肘碰我:“你这家伙,肚子里又在诽议我的不是对不对?”
我连连辩驳:“冤枉,你这才是诽议!”
“还敢狡辩?眼睛里都写的明白了,明明是说,哼,不就是个有钱人嘛,学历不都是混的?人家的学历都是真才实料的,你这种人就是花钱买时间去高等学府泡小妞的,对不对?”
我有些脸红,其实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,但脸上我仍然抗议:“你这个人,就喜欢旁敲侧击诬蔑别人。”
他乐的一笑:“当然,这是我的专长,不止如此,我现在还在旁敲侧击想知道你的心事!”
“呵,这个你都在猜,你什么时候和章鱼保罗变成了拜把兄弟?”
“你敢说你没有心事?图纸画的一塌糊涂,下水管可以明目张胆的从卧室头上过。”
我顿时羞愧,我是一个装不住心事的人,最近家俊情绪不太好,我多少也受了些影响。
他又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:“有事说事,不要压在心里,更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里,你可以一个人任性,但是我的公司却不需要这样三心二意的员工。”
然后他站了起来,往前慢慢走着看画,我赶紧也站了起来,随他一起走。
原来他叫我出来看画,是因为看出我最近工作心不在焉,我非常惭愧,又多少有些感动。
虽然我看不懂画,可是我尊重这些画家,看不懂我也装出一副矜持样,老实的跟在裴永琰身后。
裴永琰却耐心的给我讲解画的作者,内容,表现的主题,还有画作者的风格,喜好,以及画作流传开来对后世的影响,我听的很专心,没想到他这么博学,原来我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,现在我彻底对他扭转看法。
“这幅画,有点象委屈女郎。”
我好奇:“谁是委屈女郎?”
他解释:“巴黎圣厄斯塔什教堂里有一座大理石雕成的神情哀怨的妇女头像,表情很委屈,大家叫她委屈女郎,是一八三五年前的作品了。”
我听的云山雾海,脑子一糊涂一激灵我就说道:“其实我只知道卖花姑娘,天涯歌女,三毛流浪记。”
他忍俊不已:“这幅画的作者叫杜斐,是法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诗人拉马丁的朋友。”
我看的脖子酸痛,可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,于是我又傻傻的来了一句:“法国人啊,马丁,是不是瑞奇马丁的前辈?”
他只是笑,对我的无知有些无奈,但是却好脾气一点没有责备我。
我满头是汗,不得不说道:“裴先生,我知道您是好意,可您把我带出来是个十足的错误,实在有些对牛弹琴。”
他顿时哈哈一笑:“你现在承认自己是头牛了?”
我不好意思的笑下。
他又忍不住摇头:“你啊,看你的表情!”颇有几分如之奈何的神情。
也怪,他好象对我的表情非常感兴趣,忍不住我说道:“你好象一直在琢磨我的表情,要不是家道殷实需要你子承父业,你倒可以去挂牌看相。”
“那你猜猜我是学什么的?”
“你?你们这些富人子弟不都是学经营管理的吗?官家的孩子从政,商家的孩子从商,你难道不是学经济管理的?”
“恰恰相反,”他眨眨眼,一字一句的告诉我:“我是学古——典——文——学的。”
这我倒有些诧异了,“古典文学?这么喝西北风的专业?亏了你家有钱,否则学古典文学?这种不屑的专业混到现实社会上来,死的你骨头渣子都不剩。”
他呵呵一笑,表情非常开心,口气里倒是有一点嗔怪:“你这个人!”
往前走了几步,他突然间自言自语,“和你聊天,咬文嚼字,永远不觉得累,轻轻松松,开开心心,实在舒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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